近日习惯每天读几页《呼兰河传》,或饭后,或睡前,十分乐意被萧红带回那个时代那个地方她的那个童年。虽然阅读萧红的作品能使我迅速逃离现实世界,但在阅读过程中,总有一股矛盾在内心挣扎。
在享受傍晚照得外物红光一片的火烧云时,也得忍受漫长冬季院子北风呼呼的凄冷与寂寥;在赞扬当地百姓热心帮助掉入泥坑的路人的善良本质时,也得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说瘟猪肉是泥坑里淹死的来自我欺骗;在赞叹冯歪嘴子承受巨大压力仍积极生活的坚强时,也得目睹小团圆媳妇被活活地折磨死……我们不能用一种眼光去看待这个世界,也不能直接断定小说主题不是赞扬就是批判了什么什么,这样的标签如一张咒符贴死了整部作品。我们倒是可以区别对待每一个事件里的各个元素,像萧红一样,收藏起那些珍贵的记忆,日后用细腻幽美的笔触一笔笔勾勒出来。同时也暴露出时代的弊病,于当地百姓的某句话某个举动某个表情点出他们的愚昧麻木。继而又以磨倌区别于常人之路坚强担起抚养责任来探讨人性力量之大。这样不仅使小说的内涵丰富充实,也能留给读者细细咀嚼,品味感悟。
在这部半自传体小说里,萧红的记忆之口像是装上了水龙头,缓缓地、有条不紊地流出,一段一段地述说,让《呼兰河传》读起来更像一篇篇散文,复沓的文句充满诗意和回溯之美。而这种随着作者内在情感而流动的回忆式叙述方式让小说读起来更亲切自然。不过神奇的地方在于,看似明丽的笔调却让我的内心留有一股难以抒发的沉闷,使我愤怒也不是,悲痛也不是,就这样压在心头。我很想扫除内心留下的某些片段以解心闷,如老胡家的小团圆媳妇之死,可是我似乎又不舍得忘却这段揪心的情节。我想,这也是矛盾的力量所在吧。
面对封建社会的大环境,人们的反应似乎并不是一致。纵观《呼兰河传》,我大致分为三种:

1.普遍存在的百姓们。麻木不仁,托命于天,逢热闹必看,时常管管对自己无利害的闲事,偶尔用用“精神胜利法”麻痹自己。

2.以冯歪嘴子为代表的“坚强派”,不畏旁人闲言碎语的轰炸,不理命的所谓凶兆,全心为着两儿子努力在生存线上挣扎。

3.以祖父为典型的地方绅士。他们较普通老百姓有文化、有见识,没有那么愚昧。他们也有资本去帮助他人,可他们并没有成为改变这个社会的领头人,用平静的眼光看待周围一切,而非踊跃地管闲事,也没有像其他作品里的歹毒地主一样欺诈百姓,而是偏被动地施舍帮助。在有二伯无处可去时收留他,但并不热情地把他纳为自己家人。祖父这一切都随它去的消极人生态度是说明他秉承了古代道家思想呢还是说他暗含着一种无奈的悲凉,觉得自己肯定无力改变这社会现状,便将目光缩小至自己家庭的天伦之乐?又为何会出现像祖父这样的第三类人?这都是我内心一直纠结的地方,矛盾也争吵不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