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伟大的音乐家,一个狂放的羁旅者,充溢着他清晰浓烈的感情,铸就了凌驾于所有微不足道的痛苦之上的,纯粹的欢乐。  我以为贝多芬是乐坛里高傲嚣张的巨人,实则不然,他是一个孩子。在独属于他的天空里,单纯可欺。用手平抚一遍琴键,为他所爱弹奏一曲神秘肃穆的钢琴曲。他以一种近乎不可理解的强烈感情去爱他的朋友、爱人和家人。能邀请谁来和他一起奔跑呢?可不都是只看到了他的深邃的平静,然后在他更深沉的疯狂里,对他敬而远之。听他演奏的那些充斥着晦暗阴沉的奏鸣曲!你在聆听的时候,是不是从来没有想过,是同一个人,创作了温柔的《月光》。  他的生活欺辱了他,于是他把一切的精神和力量汇聚成耀眼的雷电,早已不在乎他的炽热是不是已经被暴风雨淋湿。就算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呢,脆弱的雨点不得不承认,他的锋芒。这是一个天才,不止于音乐的天才,这个天才的血液里流淌着坦荡凛然的傲气,让这个天才的愤怒、痛苦乃至于光辉和快乐都挥洒的淋漓尽致。  假使我们在绘画,我们要画贝多芬。怎样才能栩栩如生?要画他的傲慢无礼,要画他的自由任性,要画他的嬉笑怒骂。在画笔上灌注钢铁般的意志,然后一丝不苟地传达到画纸上,这就是我们所要画的贝多芬的一隅了。说是一隅,那是因为还有一个孤苦颓丧的贝多芬,我没有讲到。贝多芬的大半辈子都在提炼欢乐,可惜的是杂质太多太多。从开始到结束,都是一个残忍的悲剧,直到最后他抓住了他的欢乐,然后他在临终的时候说这是“喜剧的终结”。然后一个陌生人合上他的双眼,从此一个超脱的人生终于解脱了。  我写这些的时候,窗外是一场暴雨,这当然不是什么天意,但我还是这么以为。因为我心中已然是一派电闪雷鸣。我给这篇挫作取名“纯粹”,因为贝多芬所带给我的震撼被我慢慢消化之后,所剩下的,只有一种纯粹的信念。  我写不出我感受到的这种信念的全部,就好像贝多芬所说的:“一个乐队只能奏出我在一分钟里希望写出的音乐!”我只是知道,凭着这样一种信念,不论是谁,在哪里,做什么——会得到不同的鄙夷,不同的惧怕,不同的耻笑——都会有一样的被敬仰。  清贫又如何,失聪又如何,无人理解又如何。  贝多芬的痛苦是汪洋大海,而他在浪头振臂高呼。  任他人生沉沉浮浮,任他苦痛影影憧憧。  平抚一遍琴键,豪言壮语尽在不言中。用不着听见什么,他本身就是最激越昂扬的交响曲。陶醉在看似可怕的癫狂里,渗透人心的是不可抑制的战栗。“贝多芬”只是三个字而已,值得大肆铺张的,只是一种纯粹的信念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