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这样的,谈吐平静而轻巧,寡言少语,让人觉得不卑不亢;眼睛明亮而美丽,从不躲闪,能读到丰富的情感。

她有着女子柔弱而细腻的心思,细致中,带着些许倔强;男子般直爽的性格,洒脱中,却总也看不穿内心的脉络。

这个女子,简•爱,算不上漂亮,有着几分端庄,引不来侧目;一旦走近了,心中却总也挥散不去。读了这本书,你会反复的问自己,简•爱,到底是个怎样的女子?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充斥了她怎样的情感?她的内心世界,起起伏伏,又是怎样的境地?斜坐在桌边,用手轻轻地抚在封面那瘦弱的身躯上,思绪却早已万马齐奔。

想到童年的简,脑海中浮现起一栋空旷旷的大房子,就像一只即将失去生命的怪兽,残踹着,凄吟着,充满了悲凉。大房子中的某个角落里,你会看到简弱小的身影,或是直立着看着窗外,或是蜷缩着读着一本小人书,安静的享受自己的时光。这种片刻的安静,却不是简童年的主旋律,表哥挥舞的拳头,表姐漠视的目光,舅母刻薄的嘴唇,还有一间充满着红色的大卧室,才是小简爱无助童年的全部记忆。简无处可逃,她所能做的只是握紧拳头,咬住嘴唇,愤愤的看着那些在自己面前肆虐的人们。没有眼泪,没有顺从,只有黑暗中战栗的倔强。好担心年幼的简就这样被怪兽吞噬掉。也许是她咬着的嘴唇,明亮锐利的眼神,使她被亲人抛弃,使我心里隐隐作痛,可她却感觉不到一丝悲伤⋯⋯

简是一个什么样的孩子呢?

不管怎样,童年的简还没有能力改变自己的命运。远离了亲人的嘲弄,却又被置于另一个暗淡的世界——洛伍德的一所女子学校,这是个凄凉的境地,虽说是慈善机构,可管理者冷漠的人性,使这里变成一片黑漆漆的冷冰冰的“弃女集中营”。脑海中,波罗克赫斯特先生的一句怒斥,使小小的简弱弱的站到凳子上,在众人目光中,胸前挂上了“说谎者”的牌子。牌子沉重的坠在胸口,比起人群中疑惑的目光,却也不需要计量这种沉重。那坐满了师生的礼堂,却好像一座空旷广场,回荡着极度侮辱的训斥,声声扣在小简的心上;这些训斥,仿佛变成了一团黑色的漩涡,在无形中,扭曲了这个可怜的小女孩。她穿着死板肥大的校服,在众人面前,被定义为“无可救药的灵魂”。好担心这旋风也扭曲了简的心灵。简还没有哭泣,只是觉得喉咙有些哽咽,她倔强的挺直了胸膛,尽量保住自己的一点点尊严。这时人群中递来的半块馒头,却使眼泪从冰冷的小脸上慢慢划过,无声的落在脚边。简,抽涕着,站在高高的凳子上,垂着头,看着鞋⋯⋯

想不出来,简是什么样的孩子。

这一天,清晨醒来,躺在身边的海伦再没有应答简的呼唤。看着海伦青色的小脸,摸着她冰冷的小手,简知道,小朋友去了天堂,生命中那个她宁愿“用盖茨海德府的每日奢华”所换取的生活消逝了。唯一增添的是花园中小伙伴精巧的坟墓,混在许多矮矮小小的坟墓中,除了自己,没人看望,没人陪伴,没人叹息,仿佛是另一个自己,在那小巧的坟墓中无人问津的、潦草的终结了。简曾说过,为了自己爱的人,她会心甘情愿的折断胳膊。可是每一个爱她的人都渐渐的消失,这种心灵上无法抹去的痛,还真的要比折断胳膊更让人深刻。她孤零零的坐在石阶上,看着周边的一切变得清晰熟悉起来,仿佛又回到怪兽的口中,不同的是,简再不是那个瘦小年幼的小女孩了,她可以靠自己的努力去改变生活。未来的道路似乎忐忑,可是还算清晰,起码那里充满希望⋯⋯

也许简是我从未领会的一种人。

处在青春岁月中的简,穿上了朴素无华的衣服,把垂肩的长发盘起。她已然是个成熟的女性了,少了许多烂漫,多了些许端庄。她终究是过上了由自己主宰得到的生活,虽说那只是在一座单调的城堡中,过着单调的生活。她很少静静地坐在角落,而是喜欢走在城堡边郁郁葱葱的树林里,听着耳边的风,诉说这一切有多么欢畅⋯⋯看似简单更有些空旷的大大的城堡,却和简一样,都在宁静的外表下,充满了未挖掘的秘密。它藏了一份热烈的感情,藏了一段逝去的悲伤;她藏了一颗烂漫的心灵,一个被简陋的外衣禁锢的思维,一个对未来富有憧憬的灵魂。它是真挚的,深沉的;她是热爱生活,富有激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