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在城里的人想逃出来,城外的人想冲进去,对婚姻也罢,职业也罢,人生的愿望大都如此。

——杨绛

我于图书馆里找到《围城》时,被编在《钱钟书文集》里,且已是封面剥落褶痕难平了,其它版本的都已借出,能找到真是难得。

关于《围城》,早前是那些美、俄、法、德、日等等语言的译本使我将其定位于“名著”内,其实不得甚解;关于钱钟书,早前的认识也是止于那一张张黑白的照片,他的眼神干净严谨,让我感觉更有科学家的气质,如今想来,我实在是眼拙了。在我闻名拜读了杨绛先生的《我们仨》和先生本人的《围城》之后,先生那种温和幽默的气度、那种洞察细微的眼光、那种妙语连珠的文笔,无不使我折服敬仰。

《围城》是批判现实主义的作品,虽然是以二战前后作为背景,但今天读《围城》的时候,我却时常有一种“被批判”的感觉,难以释怀。作品中的方鸿渐这一角色,依然代表着今天很多年轻人的特点,虽不同的读者就有不同《围城》,但在此我就自己感触最深的地方谈谈感想。

我很难忘记书中方鸿渐对“文凭”的看法:“这一张文凭,仿佛有亚当夏娃下身那片树叶的功用,可以遮羞包丑,小小一方纸就能把一个人的空疏寡陋与愚笨都掩盖起来,自己没文凭,好像精神上赤条条的没有包裹。”很多时候很多大学生在自己最光华的青葱岁月里,岁月静好,却渐渐迷失了自己,迷失了那颗梦的种子,一同迷失的还有那激情四射的活力,渐渐地只希望考试能及格,只希望大学能毕业,只希望拿到大学文凭,那曾经的蓝图连梦里都不再出现过。或许,家里的老人问起,就把那看似沉甸甸的文凭炫耀一番,纵然也有千万般心虚窘迫,但也以为文凭可以遮百丑,还以为到了社会上,有文凭就是有了身份有了价值。可这张好像让人觉着体面的纸究竟可以在什么样的程度上代表你呢?

方鸿渐后面的人生里,这混来的文凭始终是心里的刺,插在那里拔不掉,隐藏的后患也是灾难性的。先是前岳父大人在报纸上宣扬他的博士学位,把他吹成了一个五光十色的大气泡,窘迫不已极恐被人看破;后是父亲大人让他去学校讲演,又硬着头皮胡乱一通,贻笑大方;再是大家闺秀苏文纨揭露假文凭,致使美丽可人的唐晓芙离他而去;又因为假文凭在三闾大学混得教授而心虚怯懦,一谈到博士学位“脸红得像有一百零三度寒热的病人”……为什么方鸿渐要浪费那么好的在国外读书的机会,致使回国来一事无成呢?

在小说中方鸿渐始终是一个特别喜欢大发不必要议论的人,我记得唐晓芙称之为“表演口技”,实际上方鸿渐的口若悬河、忽东忽西、言论大于行动的特点时时都有体现,不用赘述。既是这样,就难怪在小说的开头就写到“他兴趣甚广,无所用心”了。在当下每一所高校,每一个大学生都被寄之以“务实创新”的厚望,可是所谓年少轻狂,青年人常常心高气傲、不可自知,总是追求广度,图个新鲜,只是涉猎,而不求深度,无论甚解;思想便如无向之风一直飘荡,便如空中楼阁不曾落实,人已是飘飘然,自然难求专一。我们也都一直梦想着用知识使自己游刃有余于工作、如鱼得水于生活,可是社会青睐的是专业人才,若不能适应社会需求,又该如何定位自己、如何立足?小说里有句话“一个人,到20岁还不狂,这个人是没出息的;到了30岁还狂,也是没出息的。”想来是很有道理的,20的狂,是青春的活力,30的狂,就是青春欠的债了。

方鸿渐是钱钟书先生给所有人的一个忠告,青年人便更是应当警觉,围城譬如囹圄,禁锢的是自由,伤害的是心灵,突破围城之困方有人生之乐。

拜读先生书,恐不得要义,唯浅尝辄止。